扬州东关街才女系列│潘玉良:从扬州深巷走出的画魂
发布日期:2025-05-26  点击量:10


 在扬州东关街358号的青砖黛瓦间,一座纪念馆静静矗立,门楣上“潘玉良纪念馆”几个大字在阳光下流转着时光的光泽,似在诉说着这位从古城巷陌走向世界艺坛的传奇女性的一生。那是1895年深秋的广储门,青砖墙头的露珠未晞,一声清亮的婴啼划破晨雾,而这个裹着扬州烟雨降临人世的女婴,将在半个世纪后以油彩为刃,在画布上劈开中国美术史的崭新篇章。

青砖黛瓦间的苦涩童年

东关街的晨雾曾年复一年地洇湿青石板,却浸不透少女玉良命途的寒霜。一岁丧父,八岁失恃,命运在她稚嫩的肩头压下第一块沉重的青砖。当嗜赌成性的舅父在卖身契上按下手印时,十三岁的玉良被推入芜湖青楼的深渊。雕花木窗将市井喧嚣隔绝在外,却锁不住一颗向往自由的心。夜深人静时,她总在烛光下用眉黛描摹窗棂的纹路,将运河的波光、盐商宅院的飞檐,连同未竟的自由之梦,一并镌刻进记忆的褶皱。那些在脂粉香里偷偷临摹的窗棂纹路,那些借着月光勾勒的涟漪水纹,都在暗处生根发芽,长成她日后挣脱枷锁的筋骨。

命运转折处的琵琶清音

1913年秋的芜湖码头,江风裹挟着汽笛的呜咽掠过江面。海关监督潘赞化的官船上,一曲《卜算子》如清泉涤尘。“不是爱风尘,似被前缘误。”十七岁的玉良怀抱琵琶,指尖流淌的不仅是曲调,分明是用血泪谱写的抗争檄文。她将李清照的词句填入芜湖小调,在“花落花开自有时”的吟唱中,潘赞化看见少女眼底的倔强如野火燎原,那抹不屈的锋芒,竟比宴席间的琉璃灯盏更灼目。三日后,潘赞化以重金赎回卖身契。当玉良跪在潘家书房的青砖地上,他执起狼毫在素笺上写下新名:“从今往后,你当如良玉般温润,亦如美玉般坚韧。”朱砂小篆“潘玉良”三字落定,恰似运河畔的垂柳拂过冰封的河面,这个被命运抛入淤泥的灵魂,终在笔锋转折处窥见了天光。

画笔下的中西合璧

在潘赞化的支持下,玉良考入上海美专研习西画技法,继而又远渡重洋。里昂中法大学、巴黎国立美术学院,她与徐悲鸿同窗,师从达仰·西蒙,后转入罗马皇家美术学院专攻雕塑。当同期画家醉心于古典主义的永恒时,玉良已将瘦西湖的烟柳揉进印象派的光影,把扬州八怪的笔意注入野兽派的狂欢。她开创性地融合中西技法,将中国线描的秀雅与西方油画的点彩技法结合,用《月夜琴声》《菊花和女人体》等作品展现东方韵味与西方光影的碰撞。旅法期间,潘玉良先后斩获意大利国际罗马金质奖、法国国家金像奖等二十余项荣誉,成为首个作品入驻卢浮宫的中国画家。法国纪录片《蒙巴拿斯人》记录下她清苦却高产的生活:顶楼画室里,她常披着星辰作画至深夜,利落短发随创作律动飞扬,她用画笔重构着东西方美学的对话场域,让每个线条都成为突破文化边界的宣言。

双城记里的永恒乡愁

当民初思想解放的浪潮拍打着传统堤岸,学成归国的潘玉良却遭遇了时代裂隙中的倒春寒。1928年的个人画展上,有人惊叹她"合中西于一冶"的革新勇气,也有人执着于用旧世界的道德标尺丈量新女性的人生轨迹。无奈之下,她再次漂泊巴黎,这一去便是半个世纪。在异国,她以画笔为桨,成为东西方美学的摆渡人。当巴黎中国艺术会绶带垂落肩头,当法国国家金像奖与意大利罗马金奖的桂冠次第加冕,而她给友人的信笺上却始终洇着运河水的气息:“东关街的青石板,是我灵魂的底片。”这种跨越时空的双重眷恋,在她的自画像系列中达到巅峰,卢浮宫前的旗袍倩影与瘦西湖畔的西装丽人,在油画布上交融出超越现实的二重奏。“我的血液里流淌着运河的月色,我的笔触却要触碰整个世界的晨昏。”这种将个人命运升华为文明对话的自觉,让潘玉良最终超越了“故土-异乡”的二元叙事,成为二十世纪中西方文化重要的摆渡人。

未完成的归乡路

1977年,82岁的潘玉良在巴黎寓所安详离世,这位从扬子江畔走出的画魂,用最后的气力在异国画下了人生的休止符。临终前,她留下三个遗愿:穿旗袍入殓,向潘赞化墓方向叩首,以及将作品运回祖国。如今,她笔下的《自画像》陈列在安徽博物院,画中女子目光坚毅,仿佛穿越时空凝视着故乡;而东关街的纪念馆里,仿真雕塑定格了美院课堂的瞬间——那个提着竹篮穿过晨雾的少女,终以画笔完成了对命运的逆袭。

漫步东关街,紫藤花架依旧在逸圃飘香,运河的浪涛声仍在耳畔回响。潘玉良的故事,就像她画中的色彩,既有青楼的胭脂红,也有巴黎的普鲁士蓝,最终沉淀为故土的烟雨灰。这条老街见证了她的苦难与荣光,而她的画魂,永远游荡在青砖黛瓦之间,诉说着一个时代女性的觉醒与超越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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